小伙子？
这个轻蔑至极的称呼，让不少人都露出愤慨之色。
吴经国就算输了，也是大师，这小子竟然如此不敬，得理不饶人。
就连苏檀都面露不忍：“洪立…你……”
话还没出口，便被洪立一眼瞪了回去：“你觉得朕叫错了？”
他堂堂十全老人，高龄八十八，叫吴经国一声小伙子天经地义。
“罢了，苏小姐，是我本事不如人，达者为先任他叫吧。”吴经国这会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。
今天这个跟头，彻底栽到家了。
但这未必就不是件好事。
别的不说，他竟拿件仿品卖给苏檀，这东西对苏家又有大用，亏的是当场认出，要是以后被人拆穿。
苏家恐怕要气疯掉。
到那时，三十几年积累的名声跟财富，恐怕一朝就能化为乌有。
这还不算，甚至连亲人都要遭到连累。
在宜远乃至全省，苏家一手遮天，黑白商三道通吃。
得罪了他们，死路一条。
这也是为何对苏檀这么客气的原因。
虽然输给洪立，但却免了这桩灾祸。
众人见吴经国都低头认栽，也对这看似浮夸张狂的青年，肃然起敬。
慕强是生物天性。
洪立背负双手，挺拔如松，就这么静静看着吴经国，等他答复。
接下来一幕，惊掉众人眼珠。
只见吴经国双手一拢，一躬到底：“大师，是我吴某有眼无珠，学艺不精。”
“今日之事，我有言在先，愿赌服输，任由大师处置。”
“金雅轩是我一生心血，愿赠给大师。”
“从今宜远文博界再无我吴某人！”
竟是说到做到，一番话听的众人唏嘘不已。
苏檀俏脸微变，想劝合两人，但想到刚才自己都不信任洪立，便觉无脸开口。
“你这破店，朕还不放在眼里，朕的大好人生，岂能被困一隅！”
洪立不屑出声，身子一转，走到博古架前。
伸手拿下一架纸扇：“这把扇子，正合我用，用它抵了。”
哗！
此举顿时引得众人惊叹。
竟然放着金雅轩不要，只拿一把扇子。
这还是刚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么？
此等行径，当真是视钱财如粪土的高人隐士啊，大师……不愧是大师！
一时间，众人纷纷改观，内心更是赞叹不已。
苏檀就不要说了，美眸升起崇拜之色。
吴经国当场感动涕零，苍白的脸色一阵红紫，内心惭愧难忍。
他没想到，洪立竟有如此胸怀气量。
那把扇子虽也是名家之作，但比起整个店的价值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
当即拱手问道：“请教大师名讳，我吴经国从此不敢忘！”
“朕的大名，你也配问？”洪立声音中满是不屑，人已踏出门槛。
苏檀见状，连忙告辞紧随他离开。
众人面面相觑，自惭形秽，不敢再追问。
只知道文博界，从此多了个传奇。
这无名青年，仅凭只言片语，便让吴经国这样的大佬，心服口服，直呼大师。
前无古人，后无来者！
出了金雅轩，走在市场地摊中，苏檀几次偷瞄洪立。
这个男人神秘莫测，之前被自己开车撞倒毫发无伤，现在又展现出超强眼力。
虽然衣着普通，都是地摊货，但那股贵不可言的气质，以及泰山苍穹般的威严，还有点皇帝的风范。
可惜，封建王朝早就破灭了。
他到底是谁？
苏檀终还是没忍住，赶上洪立并肩而行，鼓起勇气说道：“洪立，刚才是我不对。”
“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，只是……”
“谢谢你帮我辨认真假，这件东西对我对苏家都太重要了，如果不是你，恐怕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处子幽蓝，淡雅香恬。
话音刚落，洪立突然脚步一停，侧脸望向她。
苏檀芳心一震，整个人如电打一般。
那双深邃的眸子，深不见底，仿佛能把人心神都给吞进去。
让她心底一阵涟漪泛滥，手足无措。
但很快，她竟发现洪立看的并不是她，而是她不远处的一个摊位。
猛地，心里竟涌起一丝失落。
从小到大，想亲近她的男人不计其数，她都不假辞色。
可这个洪立，却自始至终没表现出对她有兴趣。
难道他不是个真男人？
苏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，内心充满自责：“我到底在想什么，怎么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？他不会知道吧？”
突然间，她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，局促道：“我…我们快点去医院吧……”
“你还要不要古董了？”洪立问道。
苏檀愣了愣，认真道：“要，我正发愁呢，最好是传承有序，有独特意义的。”
洪立闻言点头，手朝前一指：“那边有个瓷瓶。”
“放眼文庙，也就那个瓷瓶符合你的要求。”
苏檀顺着他的手指，转身望去，满脸震惊。
洪立所指的摊位，离他们足有近二十米，他是怎么做到在那么远的地方，看出东西究竟的？
难道有透视眼？
不可能，这世上不可能有透视眼！
“去看看。”洪立眼中精芒闪烁。
要不是有天眼透视，他怎么可能一扫之间便能发现珍宝。
不过，那瓶子也实在太像现代工艺仿品了，而且还是个臆造货。
要不是自己对它知根知底，恐怕看都不会看。
苏檀连忙跟在他后面。
那是个专卖瓷器的摊位，五花八门各种各样都有，大的有一人多高，小的仅有一掌。
放眼望去，汝窑、哥窑、定窑、均窑样样俱全。
不过都是仿品。
摊位前，客人也寥寥无几。
这年头，资讯发达了，羊也不是那么好宰的。
老板无聊的抠着脚丫放在鼻子前嗅着，样子十分过瘾。
“这瓶子怎么卖？”洪立走过去，直接了当就指着一个巴掌大小，足足有十个面的异形瓷瓶。
那十个面，每个面的釉都不同。
分别上着历代各种各样的釉彩，有青花、有粉彩、有釉里红、有五彩瓷、甚至连唐三彩跟珐华釉都有。
乱七八糟大杂汇，看的人眼花缭乱。
“贵客眼力超绝啊，这东西可是宝啊。”
摊老板一见来生意，立刻堆满笑脸，夸大其辞：“想当年，元朝皇帝就是因为它才打到地中海。”
“每个面上的画呀，都是他丰功伟绩的证明。”
“给你这个数，二十万！”
“你怎么不再往前面吹一点，赶上三皇五帝还能再叫高点。”洪立一听，好嘛，把他当羊宰了。
他不是专业的古董贩子，从来不会古玩圈指东打西的套路。
要什么就直接了当，不会绕弯子。
但他眼又不瞎，很明显看得出来这老板不懂这瓶子价值，而是在趁机黑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