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 > 玄幻 > 

渺远的钟鸣

渺远的钟鸣小说

渺远的钟鸣

来源:网络 作者:镜之幻 主角:卡莱尔 分类:玄幻 时间:2022-09-30 15:29:05

抖音热文渺远的钟鸣是知名镜之幻所编写的玄幻类型的小说。文中主角是卡莱尔,情节引人入胜,非常推荐。主要讲的是《渺远的钟鸣》小说是由作者“镜之幻”精心创作的一本连载中的玄幻小说,卡莱尔是小说的主人公。剧情梗概:他是生活在山村里的一个普通少年,不知道自己在哪来的,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样的,因为他失去了幼年的记忆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总也做一个奇怪重复的梦,在梦里一切都离他远去,,梦里总催促他去找钟楼,这是父母的遗愿,他每日都在努力寻找.........

在线阅读

卡莱尔猛地睁开眼睛,从床上坐起。被汗水打湿的被子轻轻滑落,散乱的红发让视线模糊不清。那股坠落感似乎仍在持续,钟声在头脑中回荡,震耳欲聋。

“哥哥,你没事吧?”

少女银铃般的声音贯穿了钟鸣,接着一切清晰起来。清晨的阳光伴随清风拂过脸颊,带来一丝温暖的实感。

床边握着卡莱尔双手的女孩子,和梦境中的完全不同。约摸十三四岁,银白色的长发束成一双低马尾垂在身前,宝石般的蓝色眼瞳满溢着担忧。

这才发觉,咚咚作响的不是钟声而是自己的心跳。

抬起头,看到同龄的少年站在门口。他有着与艾琳相同的蓝色眼珠,不过却有一头栗色的头发。单手握着木柄长枪,身上的粗布衣服缝缝补补,不管是武器还是衣物都透着陈旧的气息。

“你——”少年略显犹豫的语调传来,却又很快改为戏谑,“都多大了,还被吓到需要艾琳才能安心。”

“伊洛特!”艾琳愤怒地瞪了少年一眼。

“哎呀我就奇了怪了,都是你哥哥,怎么就只特别关照他啊?”

银发少女不甘示弱,没好气地回答:“有什么问题吗!”

熟悉的房间,熟悉的人们。卡莱尔环视四周,确认自己不在梦中。不大的房间、麦秆填成的床铺、摆靠一旁的铁剑,天花板的补丁还是在一场春雨过后,自己打上去的。

和往常一样吵闹的艾琳和伊洛特,此时的叫嚷让人无比安心。

“啊啊,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。”见卡莱尔清醒过来,伊洛特晃了晃抬在肩上的长枪,继续说道,“你没忘了今天该干什么吧?趁早出发,最好能赶上吃午饭……你还要抓着他的手到什么时候?”

“啊。”卡莱尔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松开手,他忙把胳膊抽回。

伊洛特挑了挑眉毛:“没说你,我指的是艾琳。”

卡莱尔不明白为什么强调这一点,握手明明是两个人的事。他想也没想地问道:“有什么区别吗?”

“当然了!”

迎来的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。

说完,两人还用同样的色彩互瞟了一眼。

还是不明白。不过就像伊洛特说的,尽早出发为好。

穿上野猪皮制成的外套,拿起锈迹斑斑的铁剑。虽然有点邋遢,还是到了小溪那边顺便洗脸吧。现在再去水井打水,虽然伊洛特不会介意等待,但卡莱尔觉得不该浪费别人的时间。

推开门,眼前还是熟悉的景色。辽阔的天空、连绵的群山与蓬勃的麦田将视野分为三层。

「努图村」坐落在山脉环绕的大盆地里,如同世外桃源。据说这里有名为「努图罗蒂」的巨熊护佑,村子因此得名。村民们相信它能呼风唤雨、操控雷电,而麦子连年丰收也是拜其所赐。

“走吧,从北到东再到南。”伊洛斯看上去挺兴奋。

今天是卡莱尔和伊洛特巡逻的日子,防备魔物的工作还是很重要的。在伊洛特看来,这比在田里抓害虫有趣多了。

大约十年前,这里通往外界的洞穴被地震引起的山崩掩埋了。自那以后每年就只有一次远行,带着皮毛和晶石翻过山头去换些农具和食盐回来。

除此以外,努图村和外界的交流就只有极少的旅行者了。但这里并不在任何重要城镇的连线上,只有冒险者或迷路的人才会误入。

几十人的村庄绝对说不上小,但既没有铁匠,附近也没有铁矿,想要自给自足还差得很远。村子原本是东方城市「尤库姆」的粮食供应地,不过在开辟了新田地后,尤库姆对这里也不太热衷了。

在村民的招呼和犬吠中绕过麦田,沿着走过不知多少次的路线行进。路上碰到夜巡回来的队伍,他们似乎没有遭遇战斗。白天的巡逻力度没有晚上强,不过范围却大得多。

转眼间已经走出了村子,在清澈见底的溪流边洗去朦胧,令人神清气爽。

今天的目标是防备东侧,东北面山上有据说是努图罗蒂曾居住的洞窟,正东面有被封锁近十年的隧道。村子的西面则有个湖,黄昏时常有人沐浴。当然,尝试偷窥女孩子洗澡的伊洛特也不止一次被揍得鼻青脸肿。认为这违反道德理念的卡莱尔试图说服他停止,不过收效甚微。

在卡莱尔擦干脸上的水珠时,伊洛特开了口:“还是那个梦吗?”

“是,但是有些不同。”卡莱尔诚实地回答。

努图村美丽而平静,人们过着亲如兄弟,夜不闭户的生活,但卡莱尔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。

就在山崩的前几天,村里人发现卡莱尔倒在村外,奄奄一息,就在他昏迷的时间里,村子因山崩而与世隔绝。醒来后的卡莱尔失去了记忆,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说不上来。

还有一个困扰了卡莱尔很久的噩梦。在逐渐崩坏的梦境中,唯一清晰的钟楼鸣响不断,每次都让他在恐惧中惊醒。随着年岁的增长,这个梦已经很少再现,也不会再带来此等的恐怖。

“除了那座钟楼,还有一个小女孩。”

今天,卡莱尔再次做了那个梦。梦里,和他牵着手的孩子展露了面容。

“小女孩?”伊洛特稍加思索,扬起嘴角,“你该不会是想结婚了吧?”

虽然不知卡莱尔的出身,不过怎么看都是和伊洛特年龄相近的人类。伊洛特今年十七岁,已到了能成家的年龄,不过村里的女孩子都表示还需要考虑,让他有点受伤。

“不是,是真的梦到了。”

卡莱尔也拒绝了婚配,不过理由一是没有心仪的人选,二是觉得以自己的年纪还太早。

“少年”也是以他的标准而言的,在他看来自己还没到“青年”的阶段。而按这里其他人的看法,十六岁就已经算是成人了。

伊洛特叹了口气:“哈啊,和你开玩笑一点意思都没有。真不知道为什么姑娘们都更喜欢你。”

“可能因为我是从外面来的?老人们都说,不能让村里的血缘关系太过混杂。”

卡莱尔认真地回答每一句话,倒不如说他分不清别人哪句话是认真的,就算面对相处了十年的好朋友也一样。

“都说过多少次了,别拿自己当外人……”伊洛特烦躁地挠了挠头,“说正事,你还记起别的什么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答得可真爽快。那么那个女孩呢?她的名字、从哪来的,还有她是你姐姐、妹妹或是朋友?”

卡莱尔摇摇头:“我不知道。”

伊洛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把话题接下去,干脆不再提了。

努图村占地面积不大,算上麦田满打满算,也不到盆地的四分之一。为安全考虑,人们砍掉了村子附近的灌木,防止魔物藏匿其中,还每天派遣能战斗的人巡逻。

虽然已是晚春,山头的植物还没到过于茂密的程度。这对于巡逻来说有好有坏。只需经过山脚,就能大致看清附近的动静。相对的,魔物也很容易发现他们。

“仔细点,别看漏了。”
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

卡莱尔总是担心散漫的伊洛特会出事。

魔物从外观来看,也就是稍大一点的动物。但它们有更强大的力量,有些甚至能引发魔法。魔物体内会凝结出晶石,也能靠吞食晶石活命。但魔物最大的特点,还是针对智慧种族不可理喻的攻击性。

据说外面已经有大量的土地被魔物占领,所幸山谷里只出现过鹿和野猪型的魔物,没有太大威胁。

伴随太阳渐渐升高,两人也绕过了小半的路程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单调不变的景色让伊洛特和同龄人都很向往外界,只有卡莱尔是因为另一个理由想要离开。

“你啊,也不是小孩子了。”伊洛特没有回头,“如果隧道打通了,还是打算离开这里,去寻找故乡吧?”

卡莱尔一点也不讨厌努图村,甚至于说很享受。这里的人们、这里的生活与对故乡的模糊记忆有些相似。但自己不能就此停步,有种莫名的使命感在驱动他,催促他去寻找梦中的钟楼。

不是故乡,而是那座钟楼。

自己必须找到它。它和自己失去的记忆有莫大的联系,并且如果无法寻到,比噩梦更可怕的梦魇将会降临。卡莱尔不知道这种不安从何而来,只知道其在脑中根深蒂固。

“但是,已经有十年了啊。”没等回应,伊洛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,“外面现在是什么模样呢?我小时候曾经去过尤库姆,也记不清那里的样子了。一辈子没出去过的艾琳,甚至都没亲眼见过钟楼的模样。”

卡莱尔知道伊洛特在说什么。除了那个梦境,努图就是记忆的全部,这样的自己能适应外面的世界吗?即使知道朋友是在为自己担心,他还是无法打消念想。

很久未做的梦再现了,比以往更加真实。卡莱尔觉得有什么即将发生,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。

“卡莱尔。”

伊洛特故意压低了声音,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。他回过神来,见伊洛特已停下脚步,带着紧张和兴奋的神情望着山上。

“今天有肉吃了。”

顺着视线看过去,与一只足有一人高的野猪四目相对。长着乌黑鬃毛的长毛猪,那皮毛一看就是上等品。过度生长的獠牙弯曲折回,似乎已经失去了刺穿敌人的功能。

它将鼻尖对准伊洛特,而后疾驰而下。蹄子踏过裸露的岩石,发出沉闷的响声,浓密的毛发随肌肉鼓动,彰显着无由的愤怒和憎恶。

与习惯躲避人类的普通动物不同,会主动攻击的显然是魔物。

握紧了手中满是缺口的长剑。剑身随着锈迹增多而一天天变重,锋刃也早已钝化,难以使用。

一个月前,巡逻还是三个人一起。从爱尔莎换去其他组别之后,两人还是第一次遭遇魔物。即使少了爱尔莎,对付单个魔物也不是问题,不过少了一个人总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。

两人错开身位,伊洛特把枪横在胸前,做出准备正面接下的动作。这明显不是明智之举。

野猪如同滚石一般直冲而来,转眼间距离两人仅剩十几步远。耳畔只有魔物的脚步声,似乎已经能够闻到它身上的腥臭味。

“现在!”

就在撞击的前一刻,伊洛特猛地向右跳开。粗布衣物即使无法提供有效的防护,至少不会阻碍活动。

魔物在两人中间擦身而过,这个机会不可能放走。

燃烧火焰的重斩撕裂皮肉,裹挟电光的枪尖直取腹部。魔物发出字面意义上杀猪的嚎叫,冲出几步后转身回来。

“你要是能把它点着了就好了。”伊洛特再次挺起枪,温热粘稠的鲜血顺着枪杆流到手上,颜色比卡莱尔的头发更加深红。

“我做不到。”卡莱尔认真地回答。把在一瞬间把火焰附着到剑上已经是极限了,想把鬃毛点燃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
魔法可以制造火焰、雷电等物质,但只有极少的魔法师可以真的将其固定为实物,其他的造物都会很快消散回纯粹的魔力。 更何况活物体内都有自身的魔力流动,一定程度上能抵御外来的魔法。

狩猎魔物绝不是儿戏,一次失误就可能再无尝试的机会。卡莱尔希望伊洛特正视这份危险,而后者总是敷衍以对。

魔物已经发起了第二轮冲锋。虽然不用担心被穿成串,要是被撞飞也是凶多吉少。

好在它只是野猪而不是狼型的魔物,那种拥有智慧还结伴行动的魔物是每个旅行者的噩梦——虽说普通的狼也不是什么善茬,但至少在不饿时是不会自找麻烦的。

腿部受伤的魔物被激发了兽性,却也不如刚才敏捷。一股电流从指尖溢出,顺着血液爬满长枪。

对付这种体型的魔物,皮肉伤根本不值一提。想杀死它,一定要攻击要害部位。

野猪横冲直撞,只给自己带来了更多的伤痕。鲜血洒落一地,血腥盖过了清风,让卡莱尔的胃部一紧。

魔物渐渐体力不支,但还能行动和发出难听的嘶吼。两人已经数次狩猎过野猪,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。

伊洛特再次挡在魔物前面,咬紧了牙关:“我来停住它!”

獠牙被长枪抵住,卡莱尔给野猪最后一击——原本应是这样的。

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。

在能让双臂麻痹的碰撞中,枪杆断为了两截。

几乎额头相接的惊愕里,伊洛特顺势从野猪的头顶翻了过去。未等背部着地的疼痛缓和,立刻翻身躲避紧接而来的践踏。

果然两个人还是有些勉强,但现在没空思考那些有的没的。

“看这边!”卡莱尔冲上去给伊洛特解围,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。虽然它听不懂人话,不过呼喊本身就是种挑衅。

对,过来。从伊洛特旁边离开!

用与伊洛特相同的架势,限制住魔物的行动。

人会在危机中爆发出奇迹般的力量,其他生物也一样。魔物充了血的双眼让人不寒而栗,涎水滴落在地,卡莱尔能感受到它温热的呼吸。

脆弱的锈剑随时可能断裂,脚后跟渐渐陷进地里。即便如此,绝不能后退一步。

伊洛特有危险,绝对不能丢下他不管!

“喝啊啊啊——”

一人一兽怒目而视,咆哮着展开拉锯战。肩头酸痛无比,强大的力道几乎将肘部向外弯折。

耳边有细微的嗡嗡声,慢了一步才发觉那不是大脑充血的幻觉。

“可别忘了我啊……”视线的边角,浑身是土的伊洛特握着断枪飞扑过来,那狰狞的面孔扭成一团,连卡莱尔都吓了一跳。他右手抓着断枪,环绕刺眼闪电的臂膀噼啪作响。

一手抓住魔物背上的鬃毛,另一只手将冰冷金属入喉咙,犹如屠夫般精准而无情。

“你这畜牲!”

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,掀起尘土。在不知是电击还是窒息引发的抽搐后,那魔物彻底没了动静。血还在从伤口汩汩流出,汇成血泊。

伊洛特就像打了败仗的士兵,长枪那原本相当于身高的长杆只剩小臂的长度。染血的右臂看上去触目惊心,但只有被石子剐蹭的小伤。

“真是,一只野猪搞得这么麻烦。喂,你啊。”伊洛斯苦笑着开了口,“你刚才那个表情,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啊?”

“没有。我是想给你争取站起来的时间。”

伊洛特知道自己这位朋友心机浅得可怕,连撒谎都不会,追问也没意思。于是他换了个话题:“猎刀拿出来吧,先把晶石挖出来。”

晶石是魔力有形的凝结体,可以从矿脉发掘也可以从魔物体内获得。晶石若是在血液里泡得太久,就会融化进血液中,回归无形的魔力。

据说有些魔法师能调用晶石里的魔力,南方的「塞什仑帝国」还能用它们制造复杂的物品。但在努图村,晶石只有一个原始而又重要无比的作用——当柴烧。

卡莱尔皱起眉头:“猎刀不是你带的吗?”

两人一时相视无言。伊洛特习惯性地想扶住额头,突然想起手上还都是血,急忙又放了下来。

“那,现在怎么办?继续巡逻还是回去?”

卡莱尔想了想:“你先回去换一把武器,我去把剩下的路线走完。来得及的话你再来找我。”

“什么时候这么自信了,你能单挑魔物吗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卡莱尔一脸认真地说出让人难以放心的话,“但是总比你有危险或者把魔物放进来好。”

伊洛特学着村里老人的模样摇摇头:“你还是多考虑一下你自己吧。”他举起左手,一缕电光在指尖之间流转:“要是没有一身长毛挡着的话,没有武器我也有点用处,你呢?我记得上次你的火焰连艾琳都没伤到。”

“我……”卡莱尔无话可说。虽然不是故意攻击艾琳,不过全力打出的魔法一点作用都没有,确实让他有些气馁。

“但是,先不说你的雷电能不能伤害魔物,你的魔力应该没剩多少吧?”卡莱尔还是更担心朋友,刚才那一击一定消耗了不少魔力。两人都不是专门修习魔法的魔法师,魔力容量实在不值一提。

“这个……我现在还能用出魔法,当然魔力还没耗尽了。”

“咳,我现在说的是你。”伊洛特把话题拉回来,看了看周围,手指村子的方向,“要不,现在扔个火球看看?你没事的时候练得挺多,应该有长进吧。”

努图村从收获后到来年播种前,可以说让人闲得发慌。相比于总是去和女孩子套近乎的伊洛特,卡莱尔选择了学习。不管是文字、武技还是魔法,他都没有落下。

“现在把力气和魔力都用完,不就没法巡逻了吗?”

伊洛特轻轻吹了个口哨:“你要是连这种程度都做不到,还是别想着独自行动了。”

卡莱尔觉得这话有道理,于是点点头,将剑刃包裹上一层火焰。吸食血液的锈迹被炙烤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味。

集中精神,向远方挥出奋力一击。月牙形的热浪拂过地面,以惊人的气势飞向——伊洛特睁大了眼睛,里面装满了惊恐。即使折断也没脱手的武器,此刻悬落在半空。伸开手掌拔腿而去,唇齿与舌头发出徒劳的警告。

“闪开!”

艾琳正往两人的方向跑来,白色的裙摆随风飘动。埋头冲刺的她听到喊声,才抬头发现近在咫尺的灾祸。

“呀!”

想要躲避已经太晚了。受到惊吓的少女闭紧双眼,本能地胡乱挥动手臂,做出最后的挣扎。

没有想象中的痛觉和灼烧感。艾琳疑惑地睁开眼睛,面前是目瞪口呆的两个傻小子。

她把那团烈焰整个打飞了。

当人们从极度的紧张中放松下来,情绪的枷锁也会打开。比如伊洛特现在爆发出的狂笑。

“噗——这火看上去可真吓人啊哈哈哈!”他也顾不得手上的血,捧腹大笑。手掌抓着满是补丁的布衣,留下吓人的血印。

“哥哥……别笑了!你们两个瞎了吗!?”

银发的少女岔开双腿,两手的攥拳斜上举起,像是熊用鼓起体型的方式虚张声势。只是娇小的艾琳本就比两人低了一头,气鼓鼓的模样没有半点威势,反而有些可爱。

当然了,这疯丫头真的发起火有多恐怖,两人也知道。

“那个,你没事吧?”卡莱尔并非掩饰尴尬,而是真心顾虑。那团火正如伊洛特所说势头十足,想来就算徒有其表,也不可能让艾琳毫发无伤。

也许是努图罗蒂的庇佑?卡莱尔无法说服自己。即使对身边淳朴的村民怀有歉意,他还是无法真心信服努图罗蒂和它的传说。记忆深处的常识告诉他,“神灵”应该是不存在的,或者说——是另一种形式。

卡莱尔不是个喜欢隐瞒秘密的人。正如那个噩梦,他也和几个人提起过自己的观点。不过伊洛特他们只当他被失忆搞乱了脑子,毕竟卡莱尔所谓的“常识”有很多都是胡言乱语。

“所以我说,你们是瞎了吗!”艾琳还在发出尖厉的叫嚷,活像要被宰杀的公鸡,她双手从上至下画了一个大圆,继续喊道,“我这——么大一个活人你们看不见吗!”

你又不是野猪,哪肥到那个地步。

伊洛特把这句话咽了下去,搬出另一句:“你平时就神出鬼没的,我还奇怪怎么看不见你呢!”

这也不是谎话,艾琳玩捉迷藏只能当鬼,否则从天亮玩到天黑也抓不到她。更奇怪的是她声称自己没躲在固定的地方,而是四处乱窜,只有鬼才知道她是怎么把存在感抹掉的。

艾琳一边像野猪一样哼哼,一边解下腰间的猎刀:“你就这么对待给你带东西的好妹妹?”

虽然以兄妹相称,实际上在场的三人都没有近亲关系。不知从何而来的卡莱尔暂且不提,伊洛特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,而艾琳的父亲是定居于此的冒险家。艾琳与伊洛特即使有血缘关系,也不知被稀释到什么程度了。

艾琳的父母因疾病相继离世,空出的房间给了举目无亲的卡莱尔,而伊洛特又生性外向,三个年龄相近的孩子自然而然地凑到了一起。

“好~谢谢——”伊洛特双眼半睁,用慵懒的语调回答,伸手去接。

艾琳把猎刀藏在身后,恶狠狠地说道:“先向我道歉!你们两个都是!”

卡莱尔低下头说了声“对不起”,不管怎么说火焰是自己放出去的,没有好好确认路线是自己的过错。

“你是哪来的恶魔!”

相对的,棕发蓝眼的少年开始了他的表演。

“早上的艾琳还是那个乖巧可爱的、会为朋友担忧的好女孩!”他端起满是血污的断枪,做出如临大敌的表情,“你不是艾琳!你把她怎么样了!”

艾琳呲牙咧嘴地亮出两排牙齿:“对,我把她吃掉了!细皮嫩肉的,味道好极啦!”

不管怎么看,都是小臂已经成了凝固血块的伊洛特比艾琳更像恶魔。他把枪丢在地上,伸出湿黏的暗红手掌:“好啊,那我就让你把她吐出来!”

还是拌嘴嬉闹的日常,这本已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,就像噩梦初醒一样让人无比安心。

突然之间,有种不安在心中蔓延,越来越剧烈。

“别把血抹——呀!”艾琳露出厌恶的神情闪身躲避,飘扬的发丝还是沾到了污秽。

她看了一眼染上颜色的辫子,像要跺烂什么东西一样疯狂跳脚:“啊啊啊!我柔顺美丽的头发!”

伊洛特觉得耳膜快被刺破了。他不自觉地捂住耳朵,而后才发觉脸上拍满了恶心的兽血。

没等伊洛特把脸上的血渍刮掉,艾琳眯起眼睛露出“和善”的微笑:“你偷看爱尔莎姐姐洗澡的事,封口费要涨价哦~”

“那件事不是过去很久了吗!”

卡莱尔想起那天,伊洛特艰难躲避火球的暴雨,在草原上奋力狂奔的身影以及周围人的叫好声。当然,那些是给爱尔莎的声援。

平时想起这些,应该感到愉快。那都是平静生活的点缀,色彩斑斓。而卡莱尔现在只感到恐惧,一种漆黑的预感将他牢牢困住。

“那,昨天的呢?你还看见吉妮雅了吧,大饱眼福?”

“躲得太远没看清——不对你怎么……!”

“我一直跟在你后面呢!她俩就那么好看吗?!”

两双蓝色的眼睛还在对视,并且有发红的迹象,而一旁的卡莱尔已经失去理解语言的能力了。

不是会失去什么,而是会发生什么。这样的预感如野藤疯长,缠绕、卷紧心脏,使人呼吸困难。

有什么一定会降临,必须动起来,必须前进。若就此裹足不前,那么……!

艾琳终于发现了卡莱尔的异状,还没等她张开口,天地间传出一声巨响。

钟声。

卡莱尔在几秒后才反应过来,那沉闷的爆炸声绝不是钟鸣。

“你跳出地震了?!”

“我有那么重吗?!”艾琳习惯性地顶一句嘴,又把注意力拉回到卡莱尔身上,“哥哥,你没事吧?”

今天好像是第二次听这句话。卡莱尔使劲晃了晃头,让自己清醒一下。从那个噩梦开始,自己就一只浑浑噩噩的,好像还没从梦中醒来。

“我没事,谢谢。”

这不是说谎。没来由的预感不足以让朋友为自己担心,偶尔的突发奇想,过一会儿就会忘记了。

两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红发少年,确认他不会突然倒下。

艾琳好像想起了什么,她走上前,把手掌贴在卡莱尔额头:“你……生病了吗?”她的声音有点颤抖。

“发烧了吗?”

艾琳把手收回,回答伊洛特:“没有,应该……没有。”

本就娇小的她似乎蜷缩在了一起。虽然艾琳可能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,但两人都知道她真正的面目应该是刚才那锋芒毕露的模样。

他们明白为什么。病痛夺走了艾琳的双亲,在她眼里,疾病比任何魔物都更加危险。它不仅会收割生命,更会让人体会无尽的折磨和绝望。

为了让艾琳安心,卡莱尔在手上燃了一团火:“我真的没事,不管是跑是跳还是魔法都没问题。”

在这个封闭的村庄里如果出现了瘟疫,那一定是毁灭性的灾难。不止是艾琳,其他村民也对此十分恐惧。

“好吧,现在去那边看看?”伊洛特岔开了话题。他指向东方远处的洞口,那是被堵死近十年的外界通路,声音便是由此而来。

他一边尝试用枪刃刮掉手上的凝血,一边做出设想:“今天好像没人挖洞……该不会挖出的路又塌了吧?”

“别乌鸦嘴。”艾琳皱起眉头,不过她总算安下了心。

“那,先别管这头野猪了,去看看情况。反正也在巡逻路线上。”

自己忘记了什么。这个想法肯定不是错觉,毕竟自己失去了记忆。

“走吧。”卡莱尔回答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