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大同！快点滚出来还钱，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踹门了！”
“王八蛋，你以为这样就能躲得了吗？快点滚出来！”
“臭小子，快出来还钱……”
三间土房子的院落前，十几名愤怒的村民，正在对着院子里嚷嚷着。
院落的门头上挂着白布条，这是农村的习俗，只有家里有人去世才会这么做。
此时，院落中的张大同坐在破凳子上抽着烟，脸色阴沉的可怕，但又很无奈。
前段时间为了给爷爷看病筹钱，他要把家里的土地给卖了。
老爷子自然是不愿意，说自己这把老骨头不值。
无奈之下，张大同只能四处借钱，因为他们家实在太穷，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。
直到他对这些人许诺并打下欠条，若是他张大同还不起钱，就拿他家的土地抵押。
这些借钱给他的人心动了，很干脆的把钱借给了他。
可是张大同万万没有想到，这头七的第一天就上门要债。
“唉！躲是躲不掉的，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！”
张大同深吸一口气，掐灭烟头，来到院门前将门打开。
“臭小子，你总算是把门给打开了，快点还钱！”
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二愣子，一把抓住张大同的衣领，大声的吼道。
“对，快还钱！你当时签下的借据我可都带来了。”
另一人是隔壁村的王二婶，双手掐腰怒瞪着张大同。
“小子，欠我张老四的钱，没有人的赖得了账！”
“快还钱，没钱就把你家的地给卖了！”
“动作麻溜点，别磨磨唧唧！”
……
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，恨不得把他张大同给吞了的架势。
张大同的脸色铁青，双拳紧握，他算是看明白了。
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来打他家土地的主意。
“都特么给我闭嘴！”张大同也来了火，怒喝一声“想要钱是吧？给老子等着，这就拿给你们！”
说罢，转身进了院子。
众人一愣，这货难道有钱？
随即一个个冲进了院落，可当他们再次看到张大同的时候，瞳孔一缩。
“大同兄弟，你想干嘛？有话好好说，不要冲动啊！”
“对，有话好好说，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嘛！”
“……”
他们之所以转变态度，是因为看到一脸愤怒的张大同，正拿着一把菜刀走了从屋子里冲了出来。
张大同没有回答他们的话，直接把菜刀扔在众人的面前，怒吼道：
“各位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？”
“是我爷爷头七的第一天！”
他指了指屋子厅堂里摆放着的一张黑白照片。
“你们这么逼我还钱，不就是为了那一亩三分地吗？”
“眼前头七未过，我要是真的这么做了，对得起我爷爷吗？”
“那是不孝！大逆不道！你们懂吗？”
张大同气的浑身颤抖，歇斯底里的大声嘶吼着。
众人沉默，这样做的确有些不地道，但有的人还是不甘心。
“穷鬼，少跟老娘说那没有用的！”
“要是不还老娘的钱，今天我还就不走了！”
王二婶上前一步，一脸不屑的说道。
“对！真是好人没好报！像你这种垃圾，以后谁还敢借钱给你！”
“别人我管不着，你欠我张老四的钱今天要是不还，我非打断你的腿！”
张老四一脸冷笑，手指着张大同嘲讽的说道。
有着这两人带头，众人又想要跟着起哄。
“呵呵！好！好！”张大同笑了，只是笑容中满是苦涩和凄凉。
他指了指地上的那把菜刀，冷厉的说道：
“你们今天不是想要钱吗？好，老子就这烂命一条，谁想要就拿去抵债好了！”
说罢，他坐在了那张破凳子上，给自己点了一支香烟。
众人闻言，表情都是一愣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把菜刀。
又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张大同，心中不由一颤。
这小子是想要寻死的节奏啊！
一时间，院落里的众人沉默了。
谁也不傻，砍了张大同，铁定是要坐牢的。
更何况，张大同欠他们的钱并不多。
最多的两千块不到，最少的也就几百块。
谁会为了这点钱，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？
就连很嚣张的王二婶和张老四也都闭上了嘴巴。
这恐怕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。
一支烟抽完，张大同扫视了一眼众人，冷声道：
“各位不愿意下手，就给老子等过了头七再说！”
他的话落地有声，根本就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。
众人看到张大同这番架势，也知道今天讨债是没有希望了。
若是继续留在这里，说不定张大同狗急跳墙，连他们也要遭殃。
真到那时候，因为这千儿八百的欠款，可就不值了。
“我张老四看在老爷子的份上，就等过了头七再找你！”
张老四也是个聪明人，丢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。
“我还要回家喂鸭子，没空跟你这个穷鬼瞎掰，等头七后我再来找你！”
王二婶溜的也快，她也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主。
其他人见状，也都纷纷地离开，继续待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。
王大同深吸了一口气，收拾了一下院子，再次坐在凳子上思考着。
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，头七过后肯定还会来找他。
自己该怎么办？
乱七八糟的账加在一起要八九千块。
这换做以往，可是比他家一年的收入还要多一些。
现在他只有一周的时间，这么短的时间，去哪里准备这些钱？
除非是把家里的土地和宅基地给卖了。
只是这样一来，他就真成了一无所有的流浪汉。
就在他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，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“大同……”
说话的人是张大同的未婚妻柳翠花，她家就住在隔壁村。
在柳翠花的身后，还跟着她的父亲柳青山。
“翠花！爸！你们怎么来了？”
张大同见到来人，连忙客气的迎了上去。
还不等柳翠花开口，柳青山抢先开口道：
“大同啊！从今往后你也别再叫我爸，叫我柳叔就行了！”
“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，今天来就是给我家翠花退婚的。”
退婚？
张大同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。
他呆愣了几秒，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柳翠花，看向柳青山不甘的问道：
“爸！这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婚？你告诉我，到底是为什么？”
“如果是我哪里做的不好，你可以告诉我，我改还不行吗？”
爷爷的去世，已经让他悲痛万分。
债主的逼债，更是让他心乱如麻。
可万万没有想到，在这个时候，柳青山会提出退婚的话。
“这件事我和翠花她妈已经决定了，之前你借我家的那三千块钱我也不要了。”
“这里还有两千块钱你拿着，从今往后不要再纠缠我家翠花就行了。”
柳青山说着，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千块钱，放在了四方桌上。
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，天底下有哪个父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呢？
“不！不！这钱你拿走，我不要钱！”
张大同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打击，他冲到柳翠花的面前，一把抓住她的手，激动的喊道：
“翠花，你告诉我，这不是真的！这一定不是你愿意的对吧！你告诉我，我要你亲口告诉我！”
柳翠花轻咬朱唇，泪水在眼眶中打转，虽然没有说话，但眼神中却透漏着痛苦和无奈。
但此时的张大同情绪过于激动，并没有发现这一点。
“大同！你在干什么？”
柳青山见状，一把拉开张大同，怒喝道：
“这件事就就这么定了！”
说罢，拉着柳翠花就要走。
“爸！”张大同挡在柳青山的面前，不甘的吼道：“要退婚也行，但是，我要知道为什么？”
“难道，就是因为我穷吗？”
他和柳翠花谈了五年的恋爱，在数月前爷爷还在的时候，举行了订婚。
这么久的感情，对张大同来说早已刻骨铭心，怎能说放弃就放弃？
“对！”
柳青山猛然看向张大同，厉声道：
“就是因为你穷！你自己说说看，你现在拿什么养活我女儿？”
“靠那一亩三分地吗？我差点忘了，那土地已经被你拿去抵债了吧！”
他顿了顿，沉着脸继续呵斥道：
“大同，认清现实吧！”
“你现在不止是穷，你是一无所有！”
“你拿什么养我女儿，拿你那张嘴吗？啊？”
本来他是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直接，就是怕伤张大同的自尊心。
可谁知道这货不知好歹，索性就把事情说的彻底一点，况且他说的也是事实。
“爸！你不要说了！”
柳翠花看到失魂落魄的张大同，内心一阵的刺痛，对着父亲大吼一声，哭着跑出了院落。
就在昨天，她全家人都来劝她退婚，母亲更是以死威胁。
因为这件事，昨晚她哭了整整一夜。
虽然她不在乎张大同是不是很穷，可为了母亲，她别无选择。
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这种悲伤和痛苦。
柳青山看着女儿离去，微微叹了口气，看向张大同说道：
“大同啊！别怪你柳叔话说的重，这都是事实！”
“你要是真希望翠花以后过的幸福，就不要再去纠缠她了。”
说罢，转身离开了院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