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叔叔说他认识爷爷，还去了她学校，去了大伯的家里。
没过一阵，叔叔走了，接来了一位老爷爷。老爷爷说他姓沈，还说她小时候应该见过他。
沈爷爷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回云城，阮昭昭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，礼貌回绝了。
她从未奢望过别人能将自己一把拉出泥潭。靠得住的人从来都只有自己。
可是没想到，这个沈爷爷竟然是认真的！他主动上门和伯父伯母商议，商议的结果也不出阮昭昭所料。
他们不同意。
是的，怎么可能同意呢？她一走，家里不就没有免费劳动力了吗？
可是没过多久，伯父母喜笑颜开，直说着让阮昭昭和沈爷爷去云城。
话里话外说家中经济紧张，恐怕难以支撑养两个孩子。还给了她一笔钱，说这是她父母最后的一点遗产。
明里暗里，要把她扫地出门。
换句话说，他们把她卖了。
阮昭昭心寒的同时也坦然接受了，她确实没有能力拒绝。
因为还有各种琐碎的事情要处理，她并没有立马跟着沈爷爷回云城。
这一拖，就拖到了现在。
*
“您已到达目的地，请乘客携带好随身物品……”车上的语音提示将阮昭昭拉回了现实。
她连忙解开安全带，跟在沈汀南后面下了车。
少年绕到车后去拿了行李箱，然后又拖着箱子径直走向街边的一栋建筑。
阮昭昭小跑着跟了上去，手中没了东西，竟感觉空落落的。
只是……不是回家吗？
这大厅门口赫然印着的“射击馆”三个字又是怎么回事？
十分钟后，少女的疑问得到了解答。
“刚刚给你说的都记住了吗？”
“记住了。”
“说来听听？”
“没有去别的地方，列车晚点，吃了饭才回来的。”
小姑娘说完，嘴角一撇，似乎是有些看不上沈汀南撒谎的行径。
“很好。”少年满意地勾了勾唇，戴上护具，推开玻璃门走向了射击场地。
沈汀南把门一关，阮昭昭一屁股坐在休了息室的软沙发上。
她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服，一股子难闻的火车车厢味。难怪沈汀南时刻与她保持距离，这味道，连自己都有些难忍。
不过……
她透过落地窗看着射击场上正在换弹的少年，目光先是流连了一番，然后摇了摇头。
又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罢。
虽然他好看，但是也遮挡不住他言语和行径上的恶劣。
是和沈爷爷说来接人的吧，接到这里来了？还撒谎？
阮昭昭眸光一暗：她不喜欢他。
她在休息室也无事可干，一天奔波太累，打了几个哈欠，不自觉趴在桌上睡着了。
室**击场上，电光火石，昏天暗地，哪管外边日头渐短。
*
阮昭昭是饿醒的。
今天她还没有吃任何东西。
看窗外的少年似乎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，她决定去找点吃的。
射击俱乐部很大，阮昭昭花了好久才找到餐厅区域。
买了一桶泡面，就近找个餐桌坐下。三下五除二，小姑娘解决了生理需求。一抬头，却见沈汀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，此刻正拉开座椅在她对面坐下。
他一言不发，伸手拧开了矿泉水瓶举起来喝。
少年抬着头，流畅的下颌线一览无余。他喉结滚动，有水滴从嘴角滑落，沿着修长的脖颈，延伸入锁骨下的神秘境地。
阮昭昭撇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开。
她这才注意到沈汀南袖口内侧有一小块方形的银色压纹，不明显，却是画龙点睛。每一颗扣子都楠木质的，全都做了龙形微雕，复杂瑰丽，却低调幽暗。
乍一看一件普通的白衬衫，细看却是难得的名品。
都是白，但那不是同一样东西。一个精致，一个丑陋，是不同的品种。
她低头偷偷地把自己泛黄的袖口往里卷了卷。
“你就吃这个？”沈汀南喝完了水，盯着桌上的泡面桶，语气有些漫不经心。
“嗯。”
她也抬眼去看眼前的泡面桶。桶里的面条已经悉数殆尽，只剩几片薄薄的酸菜漂浮在面汤中，混合着油脂，散发着油腻酸爽的气味。
“柜台那边可以点正餐的。”
“我知道，但是不用啦。”因为很贵。
沈汀南无所谓地挑了挑眉：“随你。”然后又拿出了一张卡，起身对后面的服务员说：“这，还有这，刷卡。”
他指了指桌上的泡面桶和矿泉水瓶。
“诶，那个。”阮昭昭适时开口：“泡面我已经付过钱了。”
沈汀南闻言薄唇一勾，“是吗？”
他淡漠地看着阮昭昭，眼里的神情意味不明。后者脸颊霎时爬上一抹绯色，她懂他的意思。
整个人都来投靠他们家了，还说什么自己的钱。
少年的嘲弄和玩味让她酸涩不已。手指尴尬地捏了捏衣角。
*
归途也如刚才，打车、等车、放箱子、上车……
沈汀南一如既往地没有和她搭话，阮昭昭也识趣地把头扭向了一旁。大大的眼睛，走马观花地看着窗外的风景。
目光所及之处是华灯初上，灯火通明。都市的夜生活丰富多彩。人们将一身的疲惫藏匿于夜色，趁着灯火，宣泄着深处的灵魂。
轿车经过喧嚣的闹市，驶过静谧的柏油马路，眼前渐渐出现富丽堂皇的别墅群。
车速慢了下来，阮昭昭转头一看，旁边的少年也已经醒了，现在正低头摆弄着手机。
马上就到了吧？
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。一天都水分摄入不足，喉咙有些干痒。
别墅区不允许外来车辆入内，沈汀南出示了门禁金卡，大门得以放行。
汽车穿过一排排路灯的光影，在一栋三层别墅前停下。别墅是欧式的风格，楼上都亮着灯，明晃晃的，把它照得像一座城堡。
阮昭昭还没来得及反应，身旁的少年已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。
她紧随其后。
走了几步发现箱子还在车上，又折返回去。
手还没接触到箱子把手，行李箱就被人抢先提了出去。她一抬头，只见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正乐呵呵的看着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