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单的两个字如一把寒冰做成的利刃狠狠刺进心脏。

柳泠烟面色一瞬煞白：“你……再说一次？”

明臧却对她与柳辕宁微一点头，抬步走了。

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大红喜服，仿佛新婚夜抛下妻子离开的丈夫。

恍惚间，柳泠烟竟错觉看到了三年前突然宣布剃发出家、决然离开那日的他！

柳泠烟的心沉了下去，眼睛也暗下去。

一片沉寂中，柳辕宁含笑开口：“连明臧圣僧也这样说，皇姐……”

“铮”的一声。

柳泠烟倏地抽出摆在正厅中的剑，直接横在了柳辕宁的脖颈前。

她的速度很快，快到没有一个侍卫来得及拔剑护主。

等反应过来想动作时，只听柳泠烟冷漠开口：“都别动。”

没人敢动了。

柳辕宁脸上虚伪的笑也落了下去：“皇姐这是想弑君吗？”

柳泠烟面无表情：“还记得这把剑吗？是父皇赐给我的，名叫‘诛天’，可以弑君。”

“柳辕宁，我的命攥在自己手里，你若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，我便杀了你，自己做郦南的女帝！”

柳辕宁喉咙滚动，难掩慌乱：“是草原部落看中皇姐……”

“究竟是草原部落看中，还是你主动举荐，你心里清楚。”

柳泠烟打断他，也不在意他回答，说完便转腕收起剑。

剑入剑鞘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。

柳辕宁心中恼怒，可忌惮柳泠烟和她那把剑，只能作罢离去。

柳泠烟把剑放回架子上，回过身时，屋内只剩孤寂。

她又想起明臧。

他怎么能那么冷漠，说出让她远嫁草原，嫁给他人为妻的话？

心脏像有虫蚁在啃噬一般，又疼又痒。

柳泠烟捂着心口慢慢坐在凳子上，眼眶被泪意充得通红……三日后，皇宫传出消息。

【兰宁郡主由龙虎军护送前去草原，嫁与草原三王子为侧妃。】

这个消息传进公主府时，柳泠烟正在院中修剪花枝。

突然身后传来道凉淡嗓音：“兰宁郡主才十五岁，长公主为了保全自己，便随意牺牲他人吗？”

柳泠烟动作微顿。

明臧会主动来找自己，本该是件高兴事。

但听了他的话，她只觉得发堵。

“十五岁不小了，本宫原本十六岁也是要成亲的，兰宁嫁过去若是得三王子宠爱，夫妻琴瑟和鸣，会比本宫有福气。”

明臧拧起眉，瞳孔黑漆漆的。

他没再说话，可柳泠烟看向他，从他无声的目光中就得知，他在责备她。

她把剪子递给婢女，一步一步走到明臧面前：“你心知草原人蛮横，觉得兰宁郡主嫁过去就是受罪，那同是女子，本宫嫁过去你怎么就觉得是应该？”

“对圣僧来说，不该是人人平等吗？如今你为了兰宁郡主来说教我，是打抱不平？”

“还是真希望我嫁过去，最好死在异国他乡，再也不能纠缠你？”

四目相对，柳泠烟眼中冒着火。

明臧却垂下眼睫，语气不温不火：“殿下误会了。”

又是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。

柳泠烟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，自嘲一笑。

“罢了……”她转过身背对他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失落。

“我让人将你父母请来了，许久不见，想必你们彼此都很想念，看日头应该快到了，你出去迎接吧。”

这完全在明臧意料之外。

半晌，才道了一句：“多谢殿下。”

他转身要走，柳泠烟却在这时又喊住他：“楚珩煜。”

明臧停下脚步，但没回头。

柳泠烟手指掐着一朵花，用力的像是掐住了自己的喉咙。

她本想问是不是自己死了他也不在乎？

但又怕听到答案。

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：“见完你父母，本宫会送你回南德寺。”

“从此之后，你我死生不复相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