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御景园。
弥漫着让人绝望的血腥气。
一室狼藉,床单水迹斑驳,混乱不堪。
结束后,徐瑾晩宛若破布娃娃一般被扔在床头。
曾经浓密如绸缎般的长发已经枯槁。
瘦弱嶙峋的纤薄脊背肋骨凸起。
有两根已经在刚刚被男人暴力折断。
可她却不觉得痛。
她吊着最后一口气,只想最后再看女儿一眼。
她的星辰,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了。
听说在她被冤故意杀人入狱后,傅宴城便一怒之下把他们的女儿送去了精神病院不管不问。
当时的星辰只有三岁。
如今也不过才六岁。
傅宴城,好狠的心!
悲痛到绝望,徐瑾晩血肉模糊的指尖攀上来,死死攥紧男人干净昂贵的西裤,哽咽低吼,“傅宴城,你别走!”
大悲无泪。
那空洞的双眼,泪水早已干涸。
“女儿呢?星辰呢,我想她,想见她……”
她从出狱至今,一直都被傅宴城囚禁在他们这座曾经的婚房里。
已经一个月了,她还未见过女儿。
她狼狈不堪,踉跄着扑倒在男人脚下,“求求你,你说过的,只要我听话,就带我去见女儿。”
男人干净的裤脚被揉皱,染上血痕。
视线往上,是两条挺拔有力、被西裤包裹的遒劲长腿。
明明刚刚经历过一场情事,可那双阴冷薄情的眼,却没有半分温情!
像凛冬的雪,衣冠楚楚,贵不可攀!
他是傅宴城,权势滔天,站在食物链的顶端,是燕京傅家的掌权人,轻易无人敢招惹的对象。
也是徐瑾晩曾经名义上的小叔叔。
是她暗恋十几年,又用了六年从心里割舍的前夫。
轮廓昭彰的侧脸镀在阴暗里,傅宴城凛冽黑沉的视线扫过裤腿上她的指痕,冷漠无情的开腔,“松手,脏!”
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男款婚戒散发着阴冷冰寒的光!
那么刺眼!
是傅家传家且象征权势与地位的那一款。
徐瑾晩知道傅宴城再婚了,新娘是他最爱的谢如意。
曾经这对婚戒,在她和傅宴城结婚的那三年,一直被他放在书房的保险柜里。
她摸一下都不配。
如今,那枚女戒一定已经戴在了谢如意的手上。
可她不明白为什么,今晚明明是他跟谢如意的新婚之夜!
他却不回婚房陪伴娇妻,偏偏要来这里羞辱折磨她。
刚刚,傅宴城就是用戴着婚戒的那双手,粗粝的指尖摩挲过她的肌肤,架着她瘦骨嶙峋的脚腕,逼她跪趴在床头。
三年牢狱,早已将她的一身冰肌玉骨折磨的伤痕累累。
哪怕如今的她只有二十五岁,也早已没了曾经的青涩白嫩。
可是只要能见女儿,别说是肉体折磨,就是要她的命,她也愿意!
“傅宴城,小叔叔,求你了……”徐瑾晩喊他,喊出曾经禁忌的名字,“只要你能把女儿还给我……我保证带她离开燕京,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“离开?你以为你的罪赎完了?”傅宴城本就高大挺拔,一身黑衣更显气场强大,冰冷的手指如蛇蝎般攥紧她的下巴,寸寸捏紧,“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?”
徐瑾晩心碎如刀割,“我知道!我不该喜欢你……”
在监狱里的这三年,她无时无刻不在忏悔。
她不该喜欢这个遥不可及的男人,更不该突破禁忌与阶级的藩篱招惹他!
他是高高在上的傅家掌权人,是她的长辈。
那些年她被傅家收养,人生最低谷无助的时候,是他像一束光一般照亮她的人生。
可当年她真的不是故意爬上他的床,更不知道为何会被闹的人尽皆知逼得他不得不娶。
她更没有因为嫉妒害死谢如意的孩子。
可她不敢狡辩解释,因为傅宴城不信她。
第一次解释,她的女儿被送进精神病院。
第二次解释,她的亲生父母被逼的破产,跳楼自杀,家破人亡。
第三次解释,她被送进监狱,身败名裂,一无所有。
傅宴城低头看她,居高临下松开钳制她的手,突然笑了,“喜欢我?所以弄出个野种母凭子贵?”
“什么野种?”
徐瑾晩不明白。
“野种傅星辰!”
“不是,星辰不是野种,她是我们的女儿……她那么可爱,那么聪明,那么像你……”他怎么能用那么肮脏的字眼,星辰还那么小。
可话音才落,就被一堆文件兜头砸在脸上!
里面有他和星辰不是父女关系的亲子鉴定。
有他跟星辰不匹配的血型。
有他的侄子傅之熠和星辰百分之九十九的亲子配型。
还有她跟傅之熠的床照,聊天记录……一应俱全,应有尽有。
看她惨白着脸哑口无言,瘦削的身影脆弱的颤抖。
傅宴城那冰冷的眼神如一把挫骨刀,徒然迸射出翻滚的狠戾,“没话说了?”
窗外的风,呼啸而过。
他冷笑一声,将她堕入地狱!
“不是拼了命都想跟那野种团圆吗?我成全你!”
一声令下,徐瑾晩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出了御景园。
几分钟之后,一辆面包车停在她的面前。
车门打开,一个捆扎结实的麻袋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,滚了两圈滚到徐瑾晩的脚下。
徐瑾晩知道那是什么,顾不得一身狼狈,疯了似的扑过去。
“星辰!”
“星辰!”
她几乎说不出话来!
血肉模糊的双手胡乱的撕扯开蛇皮袋子,一眼便看到孩子颈间的平安锁,久违的团圆和思念,让她嚎啕大哭,不顾一切的将麻袋里的孩子抱在怀里。
“星辰,我是妈妈,你还认识妈妈吗?”
“妈妈回来了,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!”
“你别听爸爸胡说,你不是野种,你是最干干净净的星辰。”
傅宴城不信没关系,她也不需要了。
只要傅宴城把孩子还给她。
可是她一个人唔唔叨叨了很久,怀里的孩子都没给她回应。
徐瑾晩觉得奇怪,呆呆地把孩子的小脸从怀里抬起来,却发现……
冰冰冷冷的。
小手凉凉的。
那么瘦小,那么轻。
有远处的车灯一闪而过,她这才看清。
她的星辰啊,已经瘦的皮包骨,她瘫软的像一坨面条,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针眼、伤痕,指甲都被拔了干净,那小小的胸膛里,是个血窟窿……
早已经没了呼吸!
她的星辰啊!
为什么会这样!
傅宴城,他怎么下得去手!
是啊!
他是傅宴城,是最道貌岸然的“人间佛子”!
十八岁便在群狼环伺的华尔街,策划了影响半个世界的商场饕餮盛宴!
他走到今天,看似不染尘埃,可每一步都是踩在万人枯骨上的!
这样的男人,心是冷的!
更容不下他的人生有任何污点!
徐瑾晩在狂风暴雨中悔恨到崩溃,“傅宴城,我要跟你同归于尽!”
可才抱着孩子踉跄起身,突然,砰的一声!
她从背后遭受了重重一击!
来不及回头,整个人都失去了直觉,彻底瘫软在地。
后来,不知过了多久。
模糊的意识里,她看到眼前是漆黑夜幕下的瓢泼大雨,她和星辰被埋进了深坑里,看不清脸庞的高大男人拿着铁锨,正用泥土一锨一锨将她们掩盖,直到彻底黑暗!
这一刻,徐瑾晩终于明白了。
傅宴城的那句成全是什么意思。
他送来了星辰的尸体,将她跟星辰活埋在一起。
确实成全了她。
她怎么这么天真?
以为他会好心放过她。
雨水混合着血水从眼前滴落,周围的呼吸越来越稀薄,光线越来越昏暗。
直到黑暗吞没一切。
徐瑾晩死不瞑目,终于结束了自己短暂又苦难的一生,死在了二十五岁那一年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