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二十八岁时,才谈第一场恋爱。
对方是我高中暗恋过的男生。
不过,并不是那种痴心等待的故事。
十年间,我念完了本硕,玩了一千小时switch游戏,还朝九晚五地画了三年飞行器图纸。
想起沈时安的次数,一只手数得过来。
大概还不如梦到高考的次数多。
单身到二十八岁,再开明的父母也沉不住气了。
有天早上,爸开车送我上班,等红灯时,看见一双俊秀潇洒的女孩携手走过人行道。
他忽然转头盯了我一眼。
恍然大悟的样子。
憋了一路,在我下车时,说了句:「两个女孩……也蛮好,现在是新时代。」
我哑然失笑:「我不喜欢女的。」
偏头想了想,补充道:「好像也不喜欢男的。」
老父亲噎住了,罕见地闹了脾气:「下班自己打车。」
当天突降暴雨。
某人说车不好打,冷着脸,还是来了。
妈则行动力更强,请一位善交际,人脉广的老同学帮女儿物色相亲对象。
她戴着老花镜,孜孜地对着手机屏幕编辑消息。
终于把我的闪光点浓缩成得体的几百字。
发出去以后,自己很满意,还左看右看。
对方退休后在做微商,收到消息,当天卖给她三双袜子。
二百四十元,石墨烯黑科技打造。
妈不承认吃亏,要求我们每人穿一双。
于是,我穿着八十元的昂贵袜子出去逛街。
离地铁站还有十分钟路程,忽然下起大雨。
瞬间将我浇成了落汤鸡。
一位男士从后方赶上来,分一半雨伞给我。
我低头擦着沾满雨水的脸,先看见的,是他被雨打湿的裤脚。
洇成了深浓的黑色。
拨开湿淋淋刘海,抬起头,才对上那张脸。
陌生又熟悉。
不由得「啊」了一声。
他面露疑惑。
我说:「你不认得我,我可认得你。高中时我在十三班,而你,沈时安,你在十四班。」
他温柔地笑:「是校友啊,真巧。」
雨水冲刷着香樟树的叶子,芳香的气味融进水雾中。
在同一把伞下并肩而行,熟悉的城市,忽然清透得像水晶球世界。
脚步起落间,蓦然生出一种预感——我将得到这个男人,并和他共度一生。
笃定的感觉,就像小学有次交了卷子,知道一定考了双百分那样。